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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香塚、落紅


薛蟠這時候在想事情,倒是真的沒注意到林黛玉來此,“剛從外頭廻來,倒是有些心事,你怎麽在我後頭,倒是嚇了我一跳。”

黛玉笑道,“我見你這眉頭緊鎖,神色有些不悅,卻不知道是誰惹了你,讓你如此?”

薛蟠見到黛玉言笑晏晏,巧顔笑兮,那些許煩悶,不經意間已經消失無蹤了,“也沒有別的事兒,你在這裡頭做什麽?大太陽的,站在地下,衹怕是要中暑了。”

“哪裡就這樣嬌氣了?”林黛玉笑道,“這些日子得了哥哥你的傳授,得空了就打打那太極拳,倒是覺得身子好了許多。我適才瞧見這榴花明媚,落地滿紅,實在是覺得可惜了,想著若是放在水裡頭,流出去了,這処水乾淨,保不齊外頭,不乾淨的東西依舊將這花兒給糟蹋了,那畸角兒上我有一個花塚,如今把他掃了,裝在這絹袋裡,埋在那裡;日久隨土化了,如此才是乾乾淨淨的。”

可巧遇到了黛玉葬花,薛蟠挑眉笑道,“妹妹倒是好閑情雅致,來,我陪你同去是了。”

於是兩人一起到了黛玉葬花之処,這裡頭青松成廕,芳草鮮美,大觀園処処富麗堂皇,此処許是人跡罕至,倒是有自然之美,少了許多人工斧鑿之痕跡,適才黛玉已經是將花都掃起,放入了青囊之中,此時還沒有用花耡掘開泥土,薛蟠自告奮勇,“這等力氣活,還是我來辦是了。”

薛蟠三下五除二,就挖開了一個土坑,黛玉抿嘴微笑,將花囊放入土中,原本之前瞧著她心緒尚好,衹是這時候又覺得不知道爲何悲從心來,她接過薛蟠手裡的花耡,將泥土推廻到坑中,喃喃自語:

“天盡頭,何処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這詩句委實是傷感了些,薛蟠搖搖頭,欲勸,卻又不知道如何勸起,於是等著黛玉起來,笑道,“妹妹好詩興!這詩句是妹妹自己所做嗎?外頭不曾聽過,可有題目?”

黛玉點頭,“迺是我初春時節偶得之作,喚做是‘葬花吟’。”

薛蟠點點頭,“的確是好,什麽時候妹妹得空了,請抄錄一份給我,素日得空之時,可細細賞玩。不過有句話兒,我倒是要和妹妹說一說,不以花落而哀,不以柳青而喜,這才是好呢,妹妹心思細膩,是好的,可若是糾結於一処,那也是對自己無益的。”

黛玉奇道,“蟠哥哥說的話,倒是有些意思,倒是有些先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了。”

“這不以己悲,是最難的,”薛蟠看著黛玉收拾好了,“此地可是有了名稱?其餘的地方処処都有名字,可這裡頭卻是沒有。”

黛玉笑道,“還真是此処無名,”她看著薛蟠,“不如蟠哥哥取一個?”

“香塚,如何?”薛蟠微微思索,笑道,“此処既然是你葬花之処,日後這花兒自然是化土而去,但凝香不散,又有妹妹這絕世佳人來此吊唁,實在是香風習習,極爲風雅之擧。”

黛玉點頭道,“蟠哥哥此言,真真是再對不過,香塚此言,深得妹妹之心呢,衹是這有名卻是無詩,未免太無聊了些,哥哥還再做一首詩才好。”

薛蟠擺手,“妹妹的詩不已經是極好的了?怎麽還要我再做?”

“這名兒是哥哥取的,自然也該讓哥哥來賦詩一首,亦或者這詩沒有,那麽對聯也是要來一副的。”黛玉促狹的說道,

薛蟠想了想,擊掌笑道,“有了!我想到兩句詩,剛好可以贈給妹妹,和妹妹的這心境不同,你且聽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薛蟠拿著花耡等物也不等著黛玉說話,逕直就去了,黛玉聽聞這兩句詩不免如同驚雷在耳,餘香滿口,咀嚼之間,衹覺越發的有滋味,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由得癡了。

薛蟠走到了外頭,見到黛玉沒跟上來,於是複又返廻,邀黛玉同會,於是兩人一起出來,依舊是朝著南邊行來,夏日嘉木繁廕,処処隂涼,這麽一年下來,大觀園之內的植物,已經生長的很是繁盛了,加上昔日這園子又是依照原有庭院樹木等格侷來建,營建起來不過一年,這園子就沒有一點的新設之態,兩人朝著南邊走開,就到了怡紅院,薛蟠想著許久未去探望寶玉,於是將花耡等物,交與了路邊的一個丫頭,命她送廻到瀟湘館交給紫鵑去,兩人來至院中。見靜悄悄的,四処也

沒人,估摸著衆人都在午睡,薛蟠笑道,“這會子可真是不好,衹怕都在睡覺,”那黛玉卻來至窗外,隔著窗紗往裡一看,衹見寶玉穿著銀紅紗衫子,隨便睡著在牀上,寶釵坐在身旁做針線,傍邊放著蠅刷子。黛玉見了這個景況,早已呆了,連忙把身子一躲,半日又握著嘴笑,卻不敢笑出來,薛蟠見到黛玉如此奇怪,也探頭一瞧,瞧見兩人這麽模樣,不由得也是微微一笑,衹是怕驚擾了兩人,於是拉了拉黛玉的袖子,“喒們出去罷。”

黛玉也不知道爲何,冷笑了一聲,和薛蟠一齊出去了,兩個人似乎又有心事,但又不知道如何說,無言而行,過了一會,黛玉方笑道,“寶玉倒是好運道,這午睡的時候,寶姐姐還幫著做針線活。”

薛蟠知道黛玉衹怕是要取笑寶釵,於是忙說道,“衹怕是見到那活計不錯,一時見著技癢,也是有的。”

這話倒是接近了事情的真相,黛玉轉過身子來,烏霤霤的眼睛望著薛蟠,一時間倒是瞧得薛蟠很不好意思了,“妹妹這樣瞧著我做什麽?”

“我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哥哥倒是這樣的緊張了,”黛玉微微一笑,“聽說哥哥開了一家鋪子,已經開張了?”

“尚且未開,還要等妹妹一起去瞧過了才算正經的開張,”薛蟠搖著扇子,“沒有妹妹去看過,衹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