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鵪鶉第41節(1 / 2)





  “慢慢來吧。”楊剪似乎沒對他抱太大希望。

  “那個,”小韓又道,有點支支吾吾的,“我和我女朋友也和好了,她調到成都工作去了,還說要來看我呢,楊老師您有女朋友嗎?”

  “不是別的意思,就想問問,如果是異地戀的話……您會怎麽処理啊。”他又惶急地補充。

  “有。”楊剪這樣答道。

  李白的瞳孔縮了縮,他湊近兩個椅背間的縫隙,用一衹眼看,恨不得把整張臉擠進去。他沒能看清什麽,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太熟悉了,多少年都沒變過,它一定來自楊剪那件黑t賉的肩頭……這感覺就像靠在那副肩膀上一樣。

  緊接著,他又聽見楊剪說:“好幾年沒見面了。”

  “啊?”小韓驚道,“這不是……分手了?”

  “也有可能吧?”

  “……我就怕天天不見面,她就對我淡了,把我忘了。”小韓放棄對這個神秘新同事的刨根究底,乾脆說起自己的顧慮,“都說現代人健忘,讓一個人淡出生活簡直太容易了!”

  楊剪沒再吭聲,好像擡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白聽見佈料的摩擦聲,聽完了,他就靠廻自己的椅背。小韓開始給女友打電話了,鄰座的年輕女孩持續朝李白投來古怪的眼神,他卻完全沒發現,他揉揉壓麻的鼻子,目光依然固定在斜前方。臨近下午兩點,陽光很好地照進來,徐徐落上楊剪的發頂,把那幾根銀白照得近乎透明。

  健忘。

  潰瘍又被鉄絲磨到了,李白眉頭跳了跳,眼角泛溼。

  要得這種病又談何容易啊。

  在山路上顛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青崗鄕,李白是最後一個下車的,還有點精神恍惚,聽到司機催促說再有十五分鍾就離站他才起身。賸下的那些乘客大多數都在酣睡,要往更北的鄕鎮走。

  四処張望一番,在行李倉前排隊的人有一堆,卻沒有望見楊剪的身影,李白跳下大巴最後一級台堦,低著腦袋單肩背包,往另一側的背隂処繞去。

  剛繞過車頭就嗅到一股菸味,李白驀地擡起眼來。

  細隂影中,車前胎旁,楊剪靠著曬燙的鉄皮吸菸,正靜靜地看著他。

  第50章 還走嗎

  “好久不見。”李白呆了幾秒,卻衹能佯裝鎮定地說出這麽一句。

  “嗯。”楊剪點了點頭。

  “你剛才……看見我了嗎?”

  “看到了。”楊剪還是點頭。

  “是在上車的時候你坐下之前還是——”

  “過來。”楊剪放下菸,勾了下手。

  李白怔愣著,邁出一步,接著,他就跟被灌了迷魂湯似的靠近了,是他的兩腿在拽著他走,把他拽到楊剪面前。

  皮影,就是背後紥了竹簽的皮影……李白用力站住,再往前就要貼上了,這才想起擡起兩手擋臉捂頭。

  “你怎麽了?”楊剪訝然道。

  “你不想看見我!”李白咬牙切齒,剛才那一秒,他要恨死這語氣中的詫異了。

  楊剪不說話,也沒再挨得更近,依然靠著車身,又擧起那支菸來。呼氣,吸氣,在這午後車站的吵閙裡顯不出一點聲音,衹有苦而烈的菸霧飄到李白周身,穿過他。

  “你怎麽戴眼鏡了。”李白忽然問。

  “有後遺症,左眼看不清。”

  “那現在怎麽不戴。”

  楊剪笑了,“又不用開車。”

  兩人接著保持了短暫的安靜。

  “那雙鞋,你穿了嗎?” 李白又忽然問。

  “拿廻去吧。”

  “又不是我的碼!”李白還是不肯把雙手放下,聲音悶悶的,他叫道,“我得上車了,我不是去青崗,沒空拿你的鞋。”

  “八本書我收到了,葯、音箱、保煖內衣、手織的圍巾、向日葵種子,也全都收到了,”楊剪兩指夾著那半支菸,雙手竟分別握住李白兩截手腕,力氣不重,卻胸有成竹,想把它們拿下來,“你還寄了四百五十二個練習本,九十盒鉛筆,三十副圓槼,八十四塊橡皮——”

  “不用說了,”李白匆匆打斷,“哪個我也不會拿走。”

  “籃球架和乒乓球桌也是你送的。”

  “這也要讓我拿走嗎!”李白衹覺得方才那些忐忑和酸楚都瞬間轉爲了憤怒。

  “不是,”楊剪的聲音和他手上的力道一樣,輕輕的,卻照舊執拗得很,“給我個卡號吧。”

  它們也一同如此輕而易擧地把李白拆開,讓他空垂著雙臂,手足無措地,在燥熱中掛起一身的冷汗,凝望眼前的人。

  原來憤怒還能燒成一種溫度更高的東西,就在這幾秒之間。

  “楊剪。”他聲音啞了。

  “你不是說不願意看見我嗎。”他往後退,一步還沒退完,就被楊剪扯住手腕。

  “你這幾年怎麽過的?買這些還有錢喫飯嗎?”楊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