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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喂养指南第24节(1 / 2)





  她说道:“万岁爷的眼睛真是尖——谢毓这丫头虽说只是臣妾远亲,但臣妾却是一见如故,比亲侄女还喜欢。先前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万岁爷这么一点,倒是让臣妾恍然大悟了。”

  珍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瞟了眼宋衍。

  自从谢毓进来,太子爷就有点不对劲儿。他手里本来拿着的半盏酒都同在了半空,记不起去喝,只顾得上看着谢毓。

  谢毓平日里喜欢江南那边小家碧玉的衣装,又一直素面朝天,在宫中时更是连个口脂都不涂,现在这一打扮,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

  但是不可否认,真的是非常好看。

  宋衍的手指不由地在杯子上勾了勾,心道,若是她化上大妆,穿上凤冠霞帔,怕是就如同洗去尘土的明珠,挡不住的耀眼。

  谢毓却是不知道宋衍心里的小九九。

  到底已经上了几轮菜,那些达官贵人看了经过的宫娥们几眼,也便将注意力转回身边的人身上了。

  这种宴会向来是社交的极好机会。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并不需要怎么避嫌,因而除了官场上的交道,年轻些的郎君和小娘子们也会远远地眉目传情,若是看对眼了,说不定也是一段佳缘。

  谢毓前面的两个宫女儿将那半道“凤翔九天”放到了长桌上,向皇帝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便退着往旁边下去了。

  谢毓垂着头,待后面的人也都将菜上全了,便福了个身,单手持着硬毛刷子,站在桌旁。

  凤凰是用红萝卜雕的,上面撒了些金箔,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满是富贵气。

  旁边的糖浆下面有个小小的火炉,糖刚融化的时候送过来,等到现在,颜色和火候是正正好。

  谢毓朝着上面福了个身,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便将刷子沉到了糖浆之中。

  糖浆不能挂太多,这样会在半路滴下去;但若是只有一点点,糖丝便会在半路断开,后面也无法弥补,因而力道和幅度都是要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可有一丝大意。

  谢毓沉了下心,将袖子轻轻挽起。上面戴着的玉镯和刷子的木柄一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谢毓的手一顿,下一秒,直接高高扬起——刷子在萝卜雕的尾部停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向下一甩——

  鹅黄色的大袖飞舞间,糖丝黏住尾部,然后长长地延伸出去,末端微微向上翘起。

  谢毓手不停,一簇簇糖丝接连不断地被甩了上去,每一簇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层层叠叠,杂而不乱。

  糖丝金黄,旁边宫人及时点上了大红宫灯。蒙着红色轻纱的等投下了影影绰绰的光,将那凤凰尾羽照得一片金红,仿佛真有凤凰涅槃,尾羽慢慢生出,正要向着九天之上翱翔而去。

  谢毓的眼神极为专注,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交谈,也没有感受到整个大明宫内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最后一下甩完,糖浆正好用光。

  谢毓将刷子往空了的锅中一沉,朝上面着遥遥一拜。

  周遭一片寂静。这道菜本来就是表演性质的,谢毓做起这些事来时的得心应手,就如同最好的歌姬弹曲子般惹人注目。

  谢毓直起身,正想捧着锅退下,却听见上首忽然传来几声大笑。

  那是个高鼻深目、身着短衣的胡人,头发编成几个鞭子,上面穿着宝石雕的珠子。

  大约便是所谓的“契丹使者”了。

  那使者拍了几下手,转头对皇帝道:“大梁皇帝陛下,先前小王还妄言大梁的食物也不过如此,看来是小王见识短浅了。”

  他一挑眉,笑容放肆:“没想到大梁还有这等精妙手艺——”

  “——还有和这等姿色的美人。”

  他说汉话的腔调有些奇怪,鼻音很重,但是胜在发得清楚,勉强也能听出其中意思。

  谢毓手中动作一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说话的地方,便站在原地,低眉顺目地站着,手中稳稳地举着那挂了糖浆的锅子。

  “王子说笑了。”旁边留着八字须发的官员——看品级大约是鸿胪寺卿——打破了这一片静谧,“我大梁地大物博,自然是有无数能工巧匠。”

  “至于美人,下官看来,方才的那些歌姬舞女,个个也都是姿色上佳,这不过是一个厨娘,实在当不起王子如此大赞。”

  鸿胪寺卿说罢,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珍贵妃一眼。

  ——官员也都是人,人总是爱八卦的,这位珍贵妃能以一己之力,力压出身胡家的皇后这么些年,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民间话本里,她一向是“红颜祸水”、“狐媚子化身”般的存在,官员们虽说不至于全信那些个神鬼之事,页面不得多想一些,于是就有了“珍贵妃痛恨别人在皇帝面前夸其他女子相貌的”的传闻。

  虽说不知道这传闻跟胡皇后又有几分干系,但总之已经成了整个朝廷的默认事实了。

  况且今天在场的还有许多命妇闺女,若是真当着她们的面夸一个平民出身的厨娘,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鸿胪寺卿以为自己这步走得虽然不算是□□无缝,但也并不算差,没想到却是刚好戳到了上面那几位的心肝子。

  谢毓跟珍贵妃有三四分像,说她长得平平无奇,往严重点讲,便是在暗讽珍贵妃不好看。

  况且谢毓还是宋衍心尖尖上的人,尽管不知者无罪,但总归还是让人心里头不舒服的。

  况且她这种说法,竟然是将她比作歌姬舞女一流给人作乐的玩意儿了,饶是谢毓再怎么心大,也觉得有点不堪入耳。

  宋衍皱了下眉,正想开口,旁边那契丹王子却重重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撂,语气不虞:“高大人,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小王少年时也曾在大梁游历过,大梁能工巧匠虽多,但是‘巧’成这样的倒也少见。”

  “况且你们汉人有俗话云‘美人在骨不在皮’,那些庸脂俗粉长得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位姑娘虽说不是什么倾城之色,但在小王眼里,却是那些只会讨男人喜欢的女人好上不少。”

  大梁和契丹先前一度也曾和睦相处过,因而契丹王子的话也的确属实。

  鸿胪寺卿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也不好拂了这位“贵客”的意思,只好讷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