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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2)





  汤奕可选择逃避看到他的回复,退出与他的聊天窗口,找到真正的童童,正准备告诉她情况,却又想着,算了算了,这个时间,她肯定睡觉呢,明早起来再说也一样。

  她将手机锁定,在暗暗的卧室里静静躺着,等着睡意飘来,转念一想,他怎么不睡觉的?

  她忍不住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她点进去——

  周嘉树:手机号发给我,然后睡觉,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你下床开个门就行。

  她是被吓得半坐起来,靠在床头,飞快地回:不用,我想接着睡觉,等等天亮了我助理会过来的。

  她守着聊天窗口,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想法来,怎料,他转发来一条新闻链接:凄惨!独居女子深夜猝死在家中无人知晓……

  汤奕可一下笑出来,然后一阵咳嗽,倾身向床头柜,拿来矿泉水喝。冷冷的水从食管流进胃里,她的胳膊似都激起疙瘩。

  周嘉树:我不是咒你,感冒可以靠睡觉,你要是发烧,还是要吃药。

  她回:外面在下雨,你不要来了,我去拍个药盒。

  他说,行。

  汤奕可扯起床尾的毯子披在身上,趿上全棉的拖鞋来厨房,拉开抽屉,药盒全部搬出来,码在料理台上,拍了照给他发过去。紧接着,她感觉他是个蹩脚医生,因为他收到照片,才想起问她具体的症状,然而她简单描述过症状,他又很有医理常识地告诉她该用什么药。

  周嘉树:你把药放一边,先去煮点东西吃,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她扫一眼干净的厨房,玻璃柜里有一瓶买回来作装饰的水晶头伏特加,以及,由他拎来的一箱牛奶还剩两盒。

  她不知怎么回答,周嘉树便发来:上回你是不是有买一袋米?

  经他一提,汤奕可记起这回事儿,打开橱柜,果然有一包五百克的贡米。当初她买米也是想用来煮粥,但是煮粥的步骤是将淘过的米浸泡一个钟头,再煮上三十分钟,她耐心不足,使它得以原封不动的搁在橱柜里。她健健康康的时候,都不想费功夫,眼下生着病,更没有这个闲心。

  她将这一包贡米放回原位,关上橱柜门,随即收到周嘉树发来一条语音,“你洗好米,锅上烧水,不要等它烧开,冒出一点气泡,就可以把米倒进去了。”

  她来餐桌前坐下,听过两遍他的声音,心情更不好了,那是一种如果没有人理她,她自己就能扛过去,若有人来关怀,她会禁不住委屈起来,徒惹她脆弱。她不想惯着自己展示脆弱,也给他带来负担,便只回他:嗯。

  放下手机,汤奕可拿起一只空杯子,才想到家里没有热开水,桌上这个玻璃壶里的凉白开,还是三天前灌进去的。她懒得烧水,也不讲究,倒一杯凉水出来,把药吞了。

  不一会儿,周嘉树:米放进去,再放一点点盐。

  汤奕可趴在桌上,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冰的桌面,倒有点舒服,动动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嗯。

  周嘉树:然后调到小火,加盖煮十分钟。

  她突然发觉尽管不能倾吐情绪,有人陪伴,总是好一些,她心里是舍不得他太快结束话题,却仍是回:嗯。

  周嘉树:再放茴香和八角。

  汤奕可:嗯。

  一分钟后,她回过神,嗯?茴香和八角?这是什么怪异的独门秘方。

  周嘉树:你没有在煮粥吧?

  原来,茴香和八角是个试探。她责怪不起来,他一片好心,被她当作驴肝肺,她只得回上一句:对不起。

  聊天窗口显示他正在输入,又停止,好一会儿,就发来一句:你睡觉吧。

  这是放弃治疗她的意思吗?她感到沮丧,却可以理解。他没有义务照顾她、忍受她的小性子,她也埋怨自己,没有好声好气地感谢他的关心。

  进了卧室,她钻进被窝底下,听着雷雨声。既有这么适合入睡的伴奏,不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岂不可惜,但她就是又烧又晕,身子动不了,人还是醒着的。

  不到一个钟头,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她的手机上,她以为是推销电话,直接挂掉。

  随后,外面的门铃响了。

  汤奕可已有所预感地开了门,果真见到她预料之中的人。

  周嘉树穿着一件迷彩外套,材质像是雨衣,随他拂了两下袖子,那些雨水很是新鲜地落在门外。他下一个动作不是进门,而是脱下外套,里头是黑色的连帽卫衣,他把外套里面翻出来,裹一团放在她的鞋柜上。

  她正想说,还是把衣服抖开,随便挂哪儿都行,晾晾干。他先问着,“雨伞放哪儿?”

  她条件反射地回答,“地上。”玄关是瓷砖地,从外头带回来的雨伞,她都往地上一扔,想处理它的时候再处理,要是有水迹,只需擦一擦。

  他入乡随俗,便把雨伞扔在地上。

  打开客厅的灯,她皮肤本来就白,现下更是苍白,嘴唇也没颜色,羸弱地靠着沙发,像是神话故事里虚化的仙子,风一吹就散了。

  周嘉树说,“你把药吃了?”

  她惊奇地说,“这都猜得到?”

  “空腹吃药很伤身体。”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感冒药和消炎药吃完,人会很累,你上/床休息吧。”他在小小的厨房里,四下寻找着什么,“你买的米,的确是还有?”

  不等她出声,他已经找到,抽出剪刀,剪开包装,同时说着,“没事干的时候,你就可以把米淘了,然后放进冰箱里冷冻,什么时候想煮粥,再拿出来扔锅里。”

  他一直在说,她不好意思走人,也不知道该应什么。

  周嘉树发现了她,便是粲然一笑,“我念我的,你快去睡吧。”

  回到卧室,她才察觉到自己没有穿文胸,身上这一件用来当睡衣的长袖t恤,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他看到又如何,今年他二十岁,彻底打开言情题材的大门,一定会接到吻戏,可能还有机会演上/床戏。

  汤奕可躺在床上,思潮迷迷糊糊、混混乱乱,却也知道有人开门进来,将冰凉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泪光从她的眼角落下来,好似微微发亮的、细细的丝带。

  周嘉树轻声笑起来,她此刻很像个小孩子,生一场病,难受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