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18)(1 / 2)





  戚长风没有死。

  书中的视角始终只围绕在孟白凡周围,并不会将时下的名人风物俱都详细描说一遍,因此直至戚长风和孟姑娘发生了交集,才有寥寥的笔墨带到了这位戚大将军当年一场生死疑云的来龙去脉。

  却原来戚长风在潜入南夷时,是与身量仿佛的南夷人换了装束的。他本来给亲卫留了信号,就是怕两下信息不对等,叫惦念他的人因此担惊受怕。只是他的亲兵却先一步看到了乱局之中的戚将军之死,先入为主之下、兵困马乏之中,没有再去寻找早先约定好的暗号,便带着救回来的白河老幼急匆匆逃回了梁境,又在温丹大将军那里进一步盖棺定论了戚长风的死局。

  迟迟等不到部众联系的戚长风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下,仅靠自己一人,带着他孤身去救的阿凤的女儿从南夷成功脱身了,还与征南军中属于他的部众里应外合,使两个盟友关系不大牢靠的南夷小国互相攻讦,最终未战而降,被徽帝派去的使臣州官和平接管。

  这位出身边野的平民将军,不但并没落得横尸异国的下场,反而立下了长达七年的征南之战中的最大功劳,先是歼了逆王敌首,后又以最小的损失耗费为徽帝拿下了与南疆相邻最紧的两个南夷部族,一跃成为了整个大梁的英雄战神。

  如果说孟白凡如松如竹一般的人生叫康宁于濒危的昏迷中生出坚强力量,那么戚长风奇迹生还的消息就重给了他振奋的明光。

  等看到临近尾声的章节,康宁甚至一改之前委顿颓靡的状态,生出了好奇探寻的心思

  书中在最末的部分提到,孟白凡一生独行,其实并非她始终未曾动心。在这位女医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旖旎春思,只是那个让她芳心浮动的男子只在她生命中出现了很短暂的时间,两人便匆匆错过,就此留下了一个轻淡温柔的遗憾。

  康宁本来猜测了几个在传记中频繁出现的优秀男子,却在看到匆匆别过再未相见后全都排除了。

  然后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向前翻动了几页那是一个初看时非常不起眼、这时看来却有些突兀的段落,是孟白凡在研究药方时正好缺少某种上年份的药材,然后就有女医的侍从来报,说戚将军特意使人将女医大人所需的药材送来了。

  侍从还就此跟孟白凡闲聊两句,说这位戚将军可是整个大梁的英雄人物,不知怎么的竟至今未娶,实在奇怪。而后孟白凡就轻轻地、似有了悟地笑了一声,没有对这话发表任何意见,转头聊起了别的与炮制药材有关的话题。

  提到这一段落的时候,孟白凡正处于研究药材年份与效力作用的关键时期,任谁将这一段看过去,都不会深究一个篇幅不多、出场寥寥、此时只为给孟白凡提供药材才出现的背景角色,更遑论关心这英雄将军娶没娶亲。

  可康宁当然对他的好友有百般在意,就是这样只在背景对话里闪现的片段,当时也被他来回读了几遍,还在心里暗自反驳那侍从的猜疑不娶亲又有什么奇怪?戚长风不曾成亲,当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小皇子甚至还为此生出了一种奇怪又隐秘的欢喜。他并没有细思,只把那归结于不想要好朋友身边有除他以外更加亲密的人。但这种情绪并不强烈,几乎还比不上小皇子小时候没能从母亲那里多讨来一颗糖球的委屈。

  不过到了此刻,好像一切隐晦的线索都能够严丝合缝地彼此对应上了。

  是了,像孟姐姐这样优秀得世间少有的女子,必然只可能对另一个世间顶好的男子动情。

  可世上哪里还有一个人会像戚长风那样好呢?

  还有哪一个人能像戚长风那样,站在那里就是清风朗日,头顶着永远没有阴霾的天空,身后有西山上纯净无垢的白雪戚长风本身就代表了小皇子生命里一段没有负累和心事的岁月。

  而分开的越久,戚长风就越成了康宁记忆里那块没有半丝酸苦的蜜糖,和他相联系的永远是康宁童年时最明媚的时光,是爬上树杈呼吸到的第一口自由空气,是秋日午后的阳光和屋顶栖息的野猫。

  因此在康宁看来,也只有像戚长风和孟白凡这样的两个人,一个侠肝义胆拯救大梁边境子民于水火、一个妙手仁心造福穷苦百姓于微末,才真正称得上一句天生一对。

  他们在书中交集甚少,但孟白凡是清楚表示过对戚长风的敬佩的,这对于孟白凡这样从不说场面话的姑娘来说算是极为难得,而戚长风在初见孟白凡时也曾说过:孟姑娘这样的大才,乃长风生平仅见。

  及至康宁熟记的这一段落中,戚长风能如此自然地派人送来孟白凡需要的药材,而孟白凡也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显然是两个人私下一直也没有断了来往。因此孟白凡在面对侍从疑问时,那若有了悟的一笑就更加显得意味深长

  是不是孟姐姐和戚长风其实早已经心意相通,彼此有意,只是因为一些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缘故,才遗憾错过,从而一个一直未娶,一个此生未嫁呢?

  康宁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冥冥中窥得了真相。

  而他那样佩服喜爱孟白凡,又一向将戚长风看得无比亲近,这时理应为这二人相互有情意而感到开心他甚至已经想好,要为他们两人的姻缘尽自己的一份力,抹平这一份有情人未成眷属的遗憾。

  可是他心里却总有些难以忽视的小酸泡泡不断冒出来,莫名其妙地影响着他的心情。

  哼,戚长风。

  小皇子抱着那本可以称得上自己的一段奇缘的女医传,靠在迷梦中这座拱桥的栏杆上,想象着万里之外的好友此刻是否已经脱困。

  万里之外的南雀国,边城野外的乱葬岗中,戚长风正带着阿凤的女儿躲藏在一堆尸体之间。

  当年戚长风去京城之前,这小丫头才几个月大,被阿凤装在戚长风家的竹筐里躲避夷人。现在她已经七岁了,生得和她母亲一样健壮美丽,被南雀国的人抓来后卖进了边城的一家妓院里,她偷了一把刀刺伤看守的人想要逃跑,再被逮回去时就叫妓院的人砍掉了一根脚趾。

  她早已经不认得戚长风了,只知道这来救她的将军曾经是邻家的一个小叔叔。小姑娘脚上的伤还没结痂,生来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已经让她恢复了活力。

  这时躺在死人堆里,她却还有力气对戚长风表示好奇:

  戚家阿叔,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月亮?小丫头眨着黑亮的一双大眼睛问道。

  我啊,浑身脏污的青年将军轻轻笑了一声,我就是在想我的小月亮。